沈御尘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杀意像被点燃了,骤然腾起,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散发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寒意。
他的声音低沉,压住满腔怒火,一字一句几乎牙缝挤出道:“好大的胆子!敢在玉佩上动手脚,算计本座?”
刹那间,一道雪亮的剑气破空而出,携夹势不可挡的凌厉杀意,直直朝洛晚的心口贯穿而去。
杀意凛冽的剑气直逼而来,洛晚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气朝自己刺来,绝望地等待着那份锥心的痛感。
在剑气即将触及洛晚的衣角的刹那,空气中毫无预兆地亮起一道玄奥的金色道纹。
它如同闪电般迅疾缠绕着那道剑气,一点一点无声地吞噬剑气,最终将其消融殆尽,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死里逃生的洛晚,直到烈日阳光刺痛着皮肤,才真切地感觉自己仍旧活着。
冷汗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浸透了她背后的衣裳,甚至有几滴滴落在地上。
她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拼命摇头,哭腔道:“我……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地咬着苍白的嘴唇,那份痛感才堪堪止住不断涌上心头的死亡的恐慌。
原以为那枚自幼封印的玉佩是护身之物,怎料到竟是催命之符!小命差点就栽在剑宗了。
见到这一幕,沈御尘瞳孔骤然收缩,修长的的指节微微收紧,眼底的寒意更甚,低声喃喃自语道:“竟是……天道婚契。”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上古禁忌,一旦缔结,便如跗骨之蛆,难以斩断。若他执意斩断,那他的道基必定遭受难以愈合的创伤,且修为越强,斩断的反噬越强烈。
更要命的是,倘若弱势道侣受到伤害,那股反噬之力,将以数倍的痛苦反馈给强大道侣。
这等以性命为引的契约,以他对洛晚她……目前观察,她似乎懵懂无知,怎可能清楚其背后那惊人的血肉代价?
最让他震惊的是,这契约上竟残留着他自己灵力的气息。他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个女子,更别提订下这等牵连至深的婚契,这简直是天大的荒谬。
他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望向已经瘫软在地的洛晚,胸口不断涌上震怒和震惊交织的情绪。
灵气也因反噬和剧烈波动的情绪,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最终,一缕猩红从他嘴角悄然溢出。
慌乱中,洛晚余光无意间捕捉到沈御尘用指腹抹去嘴角溢出一缕猩红。他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那根本不是他的血。
她怔怔地望着那张俊美冷峻的面孔,心跳如擂鼓,脑海中炸开一个可怕的念头:天道婚契?!怎会是那等东西??那可是连渡劫期大能都避之不及的上古禁制啊……竟然藏在她的玉佩里?!
父亲他.....是否知晓此事?
若不知情,又为何特地强调亲手将玉佩交给沈御尘,还信誓旦旦地肯定他会护我周全?可若他知情,为何又不告知她?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沈御尘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把胸腔布满浓浓怒意与反噬的剧痛硬生生的压下去。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洛晚,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婚契……本座根本不知何时订下,你父亲洛坤,更是不曾相识。”
“既然天道已经定下这契约,连天地都为此作证……那便如此吧。你与本座二人,从此便是未婚道侣了。”
话音刚落,沈御尘挥袖一掠,周遭结界顿时烟消云散。
随即,他声音清冷如故,却字字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天命已定,洛晚与本座之婚约,今日昭告天下!自此,她便是剑尊座下未婚道侣,亦将以师叔之尊,留在剑宗!”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嗡嗡作响,议论声此起彼伏。
“真的是剑尊大人的未婚妻子?”
“这……这怎么可能……”
有人喃喃自语,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滚圆。
那番宣言骤然打断了洛晚的思绪,像一道雷急速地劈散了她心底的慌张与顾虑。
紧接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得意与狂喜,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脸上的惶恐顷刻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是那明晃晃、藏也藏不住的得意狂喜笑容。
她心头暗自狂喜:哈!!剑尊承认她是未婚道侣,那她在这剑宗……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彼时,洛晚正幻想着在剑宗的横行无忌的未来,全然没留意到沈御尘的目光在她腰间,那枚幻行玉佩上略作停留。
他又似有若无地扫过洛晚那张毫不起眼的面容,眉宇间不易察觉地轻蹙,深邃的眸底悄然掠过一抹晦涩难明的幽光。
洛晚笑意盈盈地偏头看向钟默兄妹,语气轻快道:“你们今儿可算是慧眼识珠!往后在剑宗但凡有人敢欺你们,尽管报上本姑娘的名号!”
闻言,钟灵嘴角不由微微抽动,低声嘀咕道:“洛姐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快就飘了?”
钟灵无语地在心里吐槽道:就知道洛姐姐的性子,一旦得势,便收也收不住,那股子嚣张劲儿简直像脱缰的野马。
一旁的钟默却并未言语,只静静地盯着洛晚看了片刻。那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眼底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光。
在洛晚得意洋洋之际,一道疾如闪电的锐利灵光划破虚空,朝洛晚的幻形玉佩直掠而去!
“啪!”
洛晚贴身佩戴的幻形玉佩骤然碎裂,化作漫天细碎晶屑,散落一地。
沈御尘声音沉稳而清冷,字字句句都像出鞘的利剑:“不过,在正式入宗之前……欲入剑宗圣地,便容不得半点欺瞒,更不许藏头露尾。”
当笼罩于她身上的幻术如潮水般退去,素来平凡无奇的少女,骤然褪去凡尘伪饰,宛若脱壳之蛟,绽放出摄人心魄的光华。
她眉如远山般秀美,眼眸似秋水般盈盈动人,眼角那一颗妖冶的红痣,更为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增添了一抹勾魂摄魄的魅惑。
洛晚本能地闭上双眸,耳畔却传来“当啷”不断,众人手中长剑接连坠地,一声声清脆响动。
沈御尘却无人察觉地屏住呼吸,喉结微微起伏,眸光在那一瞬间暗淡如墨,连指尖都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半响,洛晚才缓缓地睁开美眸,目光与沈御尘相对。
那双眼眸,既妖媚又清纯,矛盾而迷离,只一眼,便叫人难移开目光。
沈御尘紧握掌心,指节渗出鲜血,一股无名的灵气,在他胸膛翻涌不息。
他尽管面色不动,暗中运转灵息,以自身剑意强行将那股躁动压入气海深处。
“这……她的容貌怎会如此……”有人低声喃喃,眼中是掩不住的惊艳。
洛晚对众人因她这幅绝色容颜的惊愕,心中更加得意,面容笑意盈盈,眼波流转间尽显娇俏灵动。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便仗着自己与剑尊有天道婚契,胆子顿时大了几分,毫不避嫌地快步上前,轻轻拉住沈御尘的衣袖。
洛晚指尖触及他袖角的刹那,腰间的玉佩忽然无风自动,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裂开一道细纹。
一缕幽香掠过他鼻尖,似三月桃瓣落雪,转瞬即逝。
无人察觉,他执剑的指节在袖底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又缓缓松开。
他身上的锋利如寒刃的剑意,竟在她触碰的刹那,莫名地敛去锋芒,化作柔和灵息缠绕她周身,宛如回应某种血脉深处的召唤。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无异于平地惊雷,竟连剑尊的剑气,也认定了这女子的身份?
沈御尘清冷道:“放开本座的衣袖,有话直说。”
沈御尘抬手微扯衣袖,动作虽不重,却已将人与人之间的亲昵生生剥离。
他后退一步,隔开那抹缠绕心神的馨香与温热,一缕秀发从他肩头飘落,落入风中,再无留恋。
气呼呼的洛晚全然未察觉沈御尘的疏离。
她委屈地抬起手指向凌虚子与几位执事,语气满是控诉:“御尘哥哥,他们欺负我……凶我、骂我,还要赶我走!”
声音不高,却带着少女特有的委屈和不甘,让人不由自主想护她周全。
沈御尘眉头微皱,声音冷峻:“谁?”
洛晚指向凌虚子,“就是他!方才硬生生喝住我,还威胁要严罚我!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早就被关进那黑漆漆的地牢,再也见不到你了。”
钟灵眼睛猛地睁大,声音细若蚊吟:“洛姐姐……你别闹了……这可是剑宗啊……”
钟默压住声量道:“洛姑娘,收敛点。那可是剑尊!你这副撒泼模样,简直不像话!”
洛晚压根没听钟默和钟灵的劝,气鼓鼓地往前一迈,抬眸瞪着沈御尘,声音里透着股子蛮横:“你若不替我做主,我可就……”
她正欲作势撒娇撒泼,准备一副在地上撒野的模样。
沈御尘喉头微动,呼吸骤然一滞,袖下青筋暴起,终是冷声打断她的话:“行,本座会为你作主。”
凌虚子脸色骤变,急忙开口:“剑尊,老夫……”
洛晚不耐烦地打断他,冷冷地命令道:“跪着!跪到明日早晨!”
沈御尘只是默然无语,眉头微蹙。
“还有他!”洛晚又指向方才欲捉拿她的执事,厉声喝道:“就是他!想要捉拿我!”
那执事脸色煞白,赶忙辩解道:“剑尊,弟子...”
洛晚凶巴巴地瞪着他,厉声喝道:“掌嘴!给我自己打!”
执事顿时哑口无言。
沈御尘终是沉声开口,声音低沉威严:“够了。”
“不够!”洛晚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小手一指,把那些人挨个点了过去:“还有他,他,还有他们!刚才嘲笑我!你们让堂堂剑尊未婚道侣的脸面何在?!”
钟灵整个人都快蹲下了,眼神在众人和洛晚间来回跳动,低声哀求:“哥……你快拦住她啊……”
钟默只觉心如死灰,连耳根都烧得发烫,嘴角微微抽搐,在心里低声嘀咕:“她疯了……彻底疯了……”
洛晚却只对他们狡黠一笑,眉梢轻挑:“除却这钟默兄妹两人,旁人一个也别想安然离去。”
钟灵怔了怔,身子僵硬地低头施礼,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多、谢洛姐姐…………”
钟默脸色青白交加,如同生吞了只活虫般,尴尬得进退不得,只得勉强躬身作揖,语声干涩道:“洛姑娘……在下感激不尽。”
洛晚立于众人之前,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缓缓抬起下颌,声音清越而带着傲慢:“你们可认得我是谁?我可是洛家之女,剑尊的未婚道侣!你们,惹不起!”
沈御尘:“....”
钟灵:“....”
钟默:“....”
众人:“....”
果然,最凶残的,不是魔修,而是仗着婚约撒野的刁蛮剑尊未婚妻子。
如洛晚所愿,宗门内所有监考与执事皆受惩罚,被责令于灵剑峰闭关三月,以“冒犯剑尊未来道侣”之名治罪。
而其余参与入宗考核之修士,亦被责令各交三百灵石,以示惩诫。
自此,“剑尊未婚道侣”之名震彻云霄,传遍宗门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