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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守村待魔(1 / 1)

古元城外,山林木屋。吕天眾与天明离去后的第七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沉寂。阿倩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株晒干的药草,清澈的眼眸望着通往城外的蜿蜒小路,盛满了化不开的担忧。天霸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嘴里不住地嘟囔:“爹和天明怎么还没消息…魔域那鬼地方…”

“大哥,别转了,爹和天明定会平安的。”阿倩轻声安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压下心中的忧虑,起身准备去古元城采买些日用。

然而,当她踏入古元城那喧嚣而混乱的市集,一个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的恐怖传闻,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

“听说了吗?西莫村…整个村子…没了!”

“真的假的?西莫村离咱们这儿也就几十里!”

“千真万确!我表兄刚从那边逃回来!惨啊…男女老少…一个活口都没留!房子都烧成了白地!”

“说是…一个扛着巨大石柱的疯子干的!眼睛血红,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见人就砸,连牲口都没放过!”

“石柱…血红的眼睛…”阿倩手中的药篮“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草药散落一地。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娇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阿軍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和他肩头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天柱】!还有他离去时,眼中那被屈辱和魔器蛊惑点燃的、近乎疯狂的恨意!

西莫村!就在古元城西边不远!阿軍离开的方向!

“是我…都是因为我…”巨大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阿倩淹没!她不是后悔阻止了父亲和大哥杀死阿軍,而是悔恨自己当初的“妇人之仁”和那份天真的托付!她以为废去修为、归还木盒、给予赤丹,就能让阿軍放下屠刀,归于平凡。

她以为那份对哑伯的承诺,能成为束缚阿軍心中恶念的枷锁!可现实却给了她最残酷、最血腥的耳光!阿軍不仅没有回头,反而彻底堕入了杀戮的深渊!西莫村上百条无辜的生命,皆因她当初一念之差而惨遭屠戮!

这份沉重的罪孽感,如同万钧巨石,压得她几乎窒息!她仿佛能看到西莫村冲天而起的火光,听到妇孺临死前的凄厉哀嚎!那些血,那些泪,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的灵魂!如果她不去阻止,不去亲手了结这份由她间接引发的罪孽,她将永远被钉在自责的十字架上,余生都将在无尽的懊悔与噩梦中度过!

决心,在巨大的痛苦和负罪感中淬炼得无比坚硬。她必须找到阿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她知道,若告诉大哥天霸,以大哥那护妹如命、嫉恶如仇的性子,绝不会同意她孤身涉险,更可能直接暴怒地杀出去,引发更大的混乱和伤亡。她不能再让大哥卷入这因她而起的血祸。

夜色深沉。听着隔壁房间传来天霸那如同闷雷般沉重而规律的鼾声,阿倩悄无声息地起身。她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褐色粗布衣裳,用一方洗得发白的头巾将如瀑的青丝和绝美的容颜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写满决绝与哀伤的眼眸。

她最后看了一眼大哥房间的方向,眼中充满了不舍与歉疚,随即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用镇纸压好。

然后,如同融入夜色的精灵,悄无声息地牵出马厩里那匹最神骏的枣红马,翻身而上,朝着西方,朝着传闻中西莫村的方向,疾驰而去!她判断,若沿途寻不到阿軍的踪迹,他最终的目的地,必然是承载着他与哑伯所有回忆的北泯村!

西莫村的焦土与血腥,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吕文倩的灵魂。她牵着马,站在村口那片被火焰舔舐成漆黑的废墟前。断壁残垣间,焦黑的痕迹勾勒出人形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气息,死寂得连乌鸦的嘶鸣都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处残破的门框,每一片染血的碎瓦,都在无声地控诉着那场灭绝人性的屠杀。

“若真是你所为…”吕文倩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清澈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巨大的痛苦与决绝,“我便亲手…了结这段孽债!”冰冷的誓言在心底凝结,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是她将阿軍带入了古元,是她那份天真的托付间接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这份沉重的负罪感,如同无形的枷锁,驱使着她一路向西,马不停蹄,直奔阿軍的故乡——天从国北方的边陲村落,北泯村。

十日疾驰,风尘仆仆。骏马口鼻喷着白沫,吕文倩也难掩疲惫,但眼中的执念却愈发炽烈。她换上了最不起眼的灰褐色粗布衣裙,用一方洗得发白的头巾将如瀑青丝和绝色容颜严严包裹,只露出一双写满风霜与决绝的眼眸。这身装扮让她避开了沿途无数觊觎的目光,却也让她如同一抹融入尘土的幽影,沉默而孤独。

北泯村,比她想象中更加凋敝。低矮的土坯房散落在贫瘠的山坳里,村道坑洼,弥漫着牲畜粪便和柴火的气息。她径直来到记忆深处那座位于村落边缘、最破败的小院前。篱笆歪斜,木门紧闭,敲击声在寂静中回荡,却只惊起了屋檐下的几只麻雀,无人应答。

“请问,住在这里的那位…壮士,可曾回来过?”吕文倩拦住一位扛着柴禾的老农,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

老农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摇摇头:“那个煞星?没见着!姑娘,听老汉一句劝,离那屋子远点!沾上他,没好事!”其他村民闻声也投来讳莫如深的目光,纷纷附和,言语间充满了对阿軍的恐惧与排斥。

吕文倩心中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温言道:“多谢老丈提醒。只是远亲托付,需在此等候两日。”她摸出几枚银钱塞进老农粗糙的手里,“烦请老丈行个方便,帮忙开下门锁,容我暂歇两日。”

银钱的力量暂时压过了恐惧。老农犹豫片刻,找来钥匙打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和淡淡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昏暗,陈设简陋得近乎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破木桌,两条瘸腿长凳,角落里堆着些破烂农具,土炕上铺着发黑的草席。

吕文倩没有嫌弃。她挽起袖子,如同最勤快的农妇,打水清扫,拂去厚厚的积尘。破旧的窗棂被她用带来的素净棉纸小心糊好,漏风的门缝用布条塞紧。她甚至从行囊里取出一块素雅的蓝印花布,铺在那张油腻斑驳的木桌上。破败的屋子,在她灵巧的双手下,竟奇迹般地透出一丝难得的整洁与…微弱的暖意。

做完这一切,已是暮色四合。吕文倩坐在冰冷的土炕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阿軍会回来吗?若不回来,这茫茫人海,又该去何处寻他?难道真要背负着西莫村上百条冤魂的罪孽,永无休止地追寻下去?纷乱的思绪如同藤蔓缠绕,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在无边的困惑与沉重的负罪感中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新糊的窗纸,在简陋的屋内投下朦胧的光斑。吕文倩早已起身,灶膛里柴火噼啪,铁锅里熬着金黄的小米粥,散发着朴实的香气。桌上,那方蓝印花布上,整齐地摆放着两副洗净的粗陶碗筷,一小碟她带来的酱菜,还有两个煮好的鸡蛋。一切,都如同最寻常的农家晨景,温馨得近乎虚幻。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如同闷鼓般由远及近,踏碎了村落的宁静!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吕文倩的心弦上!

脚步声在院门外停住。

接着,是木门被推开时刺耳的“吱呀”声。

一个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逆着晨光,出现在门口。肩头,依旧扛着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黝黑【魔天柱】。正是阿軍!

当阿軍的目光穿透屋内的昏暗,看清桌旁那个背光而立、身姿窈窕的身影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原地!【魔天柱】“哐当”一声从他肩头滑落,重重砸在泥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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