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青瓷泣泪凝霜魄窑火焚心炼魂胎
《千秋遗韵簿》上“青瓷泣泪,窑火焚心“的字迹还在渗着血丝,宛如活物的血管在纸页间跳动。
裴九针背着的药箱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铜扣迸裂,箱内艾草毫无征兆地自燃。
灰烬中浮出半枚残缺的青瓷碎片,碎片表面凝结着细密的冰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浑浊的液体,像是瓷器在默默流泪。那液体滴落地面,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腾起带着铁锈味的白烟,烟雾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温若蘅的墨斗再次发出蜂鸣,声音尖锐得如同指甲刮擦瓷器。
墨线在空中疯狂扭动,勾勒出龙窑的轮廓。线条所过之处,地面竟结出青灰色的釉质层,用脚轻踩,能听到类似冰面碎裂的脆响。她慌忙后退时,腰间墨斗的铜饰突然滚烫如烙铁,在皮肤上烙出焦黑的印记,疼得她眼前发黑,险些单膝跪地。
温若蘅强忍着疼痛,咬着牙将墨斗重新握紧,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滚落,滴在釉质层上,瞬间蒸发成白雾。
“是宋代秘色瓷的'泣血窑'重现!“苏砚秋的手指死死抠住古籍残页,关节泛白到近乎透明。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白里还夹杂着因过度紧张而破裂的微血管。“相传建窑时窑工被活祭入窑,烧制出的青瓷会吸收冤魂,月圆之夜便会泣泪成灾。“他的话音被一声凄厉的瓷裂声撕碎,那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恨。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滚烫的窑火气息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众人被卷入一片青灰色的迷雾中。
迷雾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每一声都像是有人在耳边尖啸,震得人耳膜生疼,甚至能感觉到鼻腔里有血腥味蔓延。
谢云笺的抄纸帘刚触到雾气,竹丝上便结满冰晶。
那些冰晶锋利如针,瞬间刺破她的掌心。她试图挥动抄纸帘驱散迷雾,却见雾气化作无数破碎的瓷片悬浮在空中。
每一片瓷面上都映出不同的凄惨面容:有被推进窑炉的窑工扭曲的表情,皮肤被高温灼得焦黑,肌肉因痛苦而痉挛;有孩童绝望的眼神,泪水在眼眶里瞬间沸腾蒸发,留下两道白色的痕迹;还有老妇人悲戚的面容,白发在火风中根根倒竖,嘴角溢出鲜血。这些瓷片像被赋予生命般,缓缓转动着展示每一个痛苦的瞬间,同时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林绣娘的银剪刚剪出防护屏障,绣线就被瓷片割断。
锋利的瓷边在她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血珠滴落在地,瞬间凝结成黑色的冰粒。她下意识抬手触碰伤口,却被冰粒刺痛,反而勾起冷笑:“想用这种小把戏吓我?“
说着,她扯下颈间丝巾缠住伤口,银剪在指间舞出残影,将靠近的瓷片纷纷绞碎。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倔强,即使鲜血顺着下巴滴落,也丝毫不影响她动作的利落,每一次挥剪都带着对这些邪物的蔑视。
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踏着碎瓷而来。
头戴斗笠的老者怀抱青瓷坯体,步履沉稳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他每走一步,脚下的碎瓷就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演奏一首悲伤的曲子。袖口沾染着深浅不一的釉料,仿佛一幅流动的水墨画,有的釉料已经干涸龟裂,形成独特的纹路,有的还闪着湿润的光泽,像是刚从釉缸里捞出。“我是瓷不器,青瓷烧制传人。“老者的声音像窑火炙烤过的陶土般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岁月的沧桑。
他轻轻叩击怀中的瓷坯,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泣血窑以怨念为燃料,需用纯净的瓷魂压制。“说话时,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仿佛能看穿这重重迷雾。
年轻女子手持釉刷,腰间挂着的釉料罐里,粘稠的釉浆正发出诡异的气泡声,咕嘟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釉无泪,制釉技艺传人。只有找到窑中泣血的'瓷心',才能熄灭邪火。“她说话时,目光始终盯着空中漂浮的瓷片,釉刷无意识地在掌心摩挲,刷毛上泛起幽蓝的光。
她的眼神冷峻而专注,仿佛在寻找猎物的猎手,随时准备出击。
阮玉弦拨动琵琶,第一个音符刚响起,空中的碎瓷片便如暴雨般袭来。瓷片边缘泛着寒光,破空声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把小刀在空中飞舞。裴九针眼疾手快,银针飞射而出,击中瓷片的瞬间,瓷片爆发出刺耳的尖啸,音波震得她耳内嗡嗡作响,脑袋一阵眩晕。
但更多的瓷片裹挟着冰寒之气涌来,在她手臂上划出无数道血痕,鲜血很快被冻成暗红色的冰晶。她咬着牙,从药箱里抓出一把草药按在伤口上,草药瞬间被染成黑色,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她的眉头紧皱,眼神却依然冷静,快速评估着伤势,准备应对下一轮攻击。
江问鱼敲击渔鼓,鼓点声惊动了沉睡的窑灵。
巨大的龙窑从雾中显现,窑口喷出的不再是火焰,而是黑色的烟雾。烟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影,他们有的伸手抓挠,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皮肤;有的痛苦翻滚,发出含混不清的哀嚎;还有的双目空洞,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温若蘅用墨线试图勾勒窑体结构,却发现墨线刚接触龙窑就被高温融化,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她的眉毛被燎去半截,头发也蜷曲成一团,却依然紧盯着龙窑的缝隙,试图找到弱点:“这窑的榫卯结构被邪力扭曲了!“说着,她不顾烫伤,伸手触摸窑壁,指尖传来滚烫的刺痛,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但她没有缩回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摸索着。
谢云笺的抄纸帘突然吸附起地面的碎瓷,她想起父亲说过“纸可承万物之形“,立即将抄纸帘浸入釉无泪调配的特殊釉浆。
纸张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温润的釉质,变得晶莹剔透。“用这些重塑纯净的瓷胎!“她喊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抄纸帘在釉浆中翻滚时,她仿佛看到父亲在纸坊忙碌的身影,眼眶不禁发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渴望,渴望能像父亲一样,用自己的技艺化解危机。
沈木刻立刻掏出刻刀,在碎瓷上雕刻镇魔纹样。刻刀与瓷片碰撞出的火星溅入眼中,他却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继续雕刻。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瓷片上,竟被釉质吸收。他的虎口震得发麻,每一刀下去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他的眼神依然专注:“当年师傅教我'以刀代笔',今天就用这刀劈开邪祟!“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自己的心上。
随着刻刀的舞动,木屑与血珠飞溅,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血色漩涡。
柳织云指尖银线穿梭,将碎瓷片织成瓷胎雏形。她的手指被瓷片割得伤痕累累,指甲缝里嵌满瓷屑,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她依然专注地调整着每一处纹路,银线穿梭时,她想起小时候在织坊,母亲教她“经纬交错成天地“,此刻每一根银线都像是她的信念,坚韧而执着。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即使双手颤抖,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苏砚秋则在古籍中寻找着古老的制瓷咒语,他的眼镜片被窑火烤得模糊不清,鼻尖几乎要贴上纸页。汗水不断滴落在古籍上,晕开字迹,他却浑然不觉:“以血为引,以念为火...原来关键在这!“他的声音里带着欣喜,却也因过度紧张而颤抖。他的手指在纸页上快速移动,仿佛在和时间赛跑,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信息。
此时,龙窑中突然冲出一个巨大的瓷人。
它的身体由无数泣血的青瓷碎片拼接而成,每块碎片都在渗出浑浊的液体,滴答声令人毛骨悚然。眼睛是两颗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瓷珠,张开的嘴里喷出带着碎瓷的黑雾,黑雾所到之处,地面瞬间布满裂痕,仿佛被巨人踩过一般。
顾刀娘挥剑斩去,未名剑却被瓷人的皮肤弹开,强大的反震力震得她后退数步,虎口裂开,鲜血顺着剑柄流下。但她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大喝一声,再次冲上前去,眼神中充满了战斗的欲望。
洛清商强忍喉咙的剧痛,唱起古老的镇窑歌。
她的嗓子早已嘶哑,每发出一个音符都像是在撕裂声带,血腥味在口中弥漫。但她依然挺直腰板,水袖翻飞,试图用歌声安抚躁动的瓷人:“莫泣莫怨,魂归故里…...“她的眼神坚定,仿佛在告诉瓷人,也在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平息。即使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也没有停止歌唱,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情感。
瓷不器和釉无泪对视一眼,同时出手。瓷不器将怀中的瓷坯抛向瓷人,瓷坯在空中化作一道白光;釉无泪则将整罐釉料泼出,釉浆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釉网。
两人大喝:“定!“瓷人被暂时困住,但它发出愤怒的咆哮,身上的瓷片开始疯狂崩裂,每一片都像锋利的暗器射向众人。
瓷不器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紧紧盯着瓷人,随时准备再次出手;釉无泪则握紧釉刷,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准备应对瓷人的反击。
谢云笺抄纸帘化作瓷盾,挡住飞来的瓷片。瓷盾表面不断出现裂痕,她咬着牙支撑,手臂因受力而颤抖,每一道裂痕都像是在她心上划了一刀。
裴九针银针封住瓷人的穴位,每一根银针都带着她的精准与果断,即使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她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温若蘅用墨线编织成枷锁,试图束缚瓷人的行动,尽管墨线不断被高温熔断,她依然坚持,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勾勒。
苏砚秋将拓印好的符咒贴在瓷人身上,他的手掌被高温烫得满是水泡,却咬牙坚持:“镇!“水泡破裂,血水混着朱砂滴落,他却顾不上疼痛,眼神中只有坚定。
阮玉弦一曲《平沙落雁》舒缓奏起,试图安抚瓷人的戾气,她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滑动,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江问鱼渔鼓敲击出沉稳的节奏,为众人稳住心神,鼓槌在手中挥舞,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但她的节奏没有丝毫紊乱。
在众人合力之下,瓷人逐渐停止挣扎。
光芒中,一个透明的瓷心从它胸口浮现,上面还带着泪痕。瓷不器小心翼翼地取出瓷心,将其放入谢云笺重塑的瓷胎中。
釉无泪则将特制的釉浆浇淋其上,口中念念有词:“去冤魂,凝瓷魄,还汝清净。“随着她的话语,釉浆发出柔和的光芒,将瓷心包裹其中。
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龙窑中的邪火渐渐熄灭。
《千秋遗韵簿》自动翻开新页,记录下这次惊险的历程。簿上新出现的线索闪烁着微光:“木雕困魂,榫影迷踪“。
光芒照亮了众人疲惫却坚定的脸庞,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下一次挑战的期待。
晨光中,十六位传承者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古木雕坊,虽疲惫不堪却眼神坚定。
瓷不器轻抚着怀中的瓷瓶,感慨道:“每一件瓷器都该承载美好,而非怨念。“他的声音里带着遗憾与期许,仿佛在为那些曾经被邪念玷污的瓷器感到惋惜。
釉无泪擦拭着釉刷,点头道:“传承之路,任重道远。“她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仿佛已经做好迎接下一个挑战的准备,手中的釉刷在晨光中闪烁着光芒。
谢云笺抚摸着抄纸帘上的釉质层,心中默默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要守护好这些古老的技艺。“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使命感,仿佛看到了未来的道路,虽然充满挑战,但她绝不退缩。
顾刀娘擦拭着未名剑上的瓷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期待着下一场战斗。
洛清商整理着破烂的戏服,试图将褶皱抚平,尽管戏服已经破旧,但她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准备用歌声继续战斗。
阮玉弦调试着琵琶弦,江问鱼检查着渔鼓,温若蘅重新系紧腰间的墨斗,苏砚秋仔细整理好古籍,裴九针补充着药箱里的草药...每个人都在为下一场挑战做准备。
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坚毅而执着,向着新的挑战出发,脚步坚定而有力,因为他们知道,非遗传承的使命,永远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而他们,将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书写属于非遗传承者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