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雨后的温暖(1 / 1)

闪电撕开夜幕的刹那,康胜业正踮脚去够二楼歪斜的木窗。

风卷着雨腥味灌进来,打湿了他额角的碎发。

楼下传来金湘媛急促的喊:“老墙根的梅干菜!”他手一抖,窗棂在风里撞出闷响——这声喊里带着股发颤的尾音,像被风吹散的棉絮,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金湘媛蹲在院角的竹匾前,指尖陷进半干的梅干菜里。

晒了三天的菜帮子还带着日光的余温,可风卷着雨丝扫过她后颈时,那点温度突然就散了。

她数过的,竹匾里有五筐梅干菜,仓库还能塞两筐。

可当她弯腰去搬第三筐时,后腰突然抽了一根筋似的疼——这是化疗后遗症,医生说过会反复的。

她咬着牙直起身,筐沿磕在膝盖上,疼得眼眶发酸。

“我来。”康胜业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下楼,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她肩窝里,凉意顺着衣料往骨头里钻。

他搬起竹匾的动作太急,梅干菜簌簌往下掉,金湘媛赶紧去接,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这是修老宅时磨出来的,她记得很清楚。

“你去关东厢房的窗。”康胜业把竹匾塞进仓库,转身时撞翻了墙角的陶瓮,腌萝卜的酸气混着雨味涌出来。

金湘媛扶住摇晃的瓮,抬头正撞进他发红的眼睛里。

他额角沾着梅干菜的碎叶,呼吸像拉风箱似的粗重:“那窗轴松了,别摔着。”

第一波暴雨砸下来时,两人刚把最后一捆干辣椒收进灶房。

雨水顺着瓦当倾泻成帘,老宅的土坯墙发出闷闷的叹息。

金湘媛贴着墙根蹲下,听见墙里的土粒簌簌往下掉——张师傅说过这面墙年头久了,最怕连阴雨。

康胜业摸黑翻出塑料布,搭在墙根堆的柴火上,转身时被门槛绊了个踉跄,膝盖磕在条凳上,闷哼了一声。

“疼吗?”金湘媛脱口问。

“不疼。”他蹲下来,借闪电的光看见她苍白的脸。

她鬓角的碎发黏在脸上,嘴唇冻得泛青。

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在医院陪护母亲时,护工说过冻着的人要先暖手。

于是他抓住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隔着两层湿衣服,能摸到他心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撞着她的掌心。

后半夜雨势最猛的时候,西墙根渗进水来。

康胜业用旧脸盆接水,金湘媛拿抹布堵缝隙,水还是顺着砖缝往外冒。

“我守上半夜,你睡会儿。”康胜业把唯一的干毯子裹在她身上,自己靠在门框上,盯着不断涨水的脸盆。

金湘媛闭着眼,听着雨水砸在青瓦上的声音,听着他压抑的咳嗽——他有过敏性鼻炎,湿冷天总犯。

她翻了个身,毯子滑下去一角,他立刻伸手拽住,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天快亮时雨停了。

金湘媛睁开眼,看见康胜业歪在门框上,下巴抵着胸口,睫毛上还沾着雨珠。

她轻轻抽回被他攥着的手,指腹蹭过他手背上的水痕——是刚才接水时溅的,现在已经凉了。

她站起来,腿麻得发软,扶着墙走到院坝里。

东边的山尖泛起鱼肚白,青瓦上的水洼映着淡粉色的云,像撒了把碎桃花。

“喝点姜茶。”康胜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端着两个粗瓷碗,热气裹着姜的辛辣味扑过来。

金湘媛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给她煮的红糖姜茶——那时候她蹲在病床前,奶奶用冰凉的手摸她的脸,说“媛丫头要自己暖自己”。

可现在,有人替她暖了。

“谢……谢康哥。”她低头吹着茶沫,声音轻得像飘在茶里的枸杞。

康胜业在她身边蹲下,碗沿碰了碰她的碗:“谢什么,昨天你搬了三筐梅干菜呢。”他顿了顿,又说:“张师傅今早来敲过门,说老宅没事,墙根的土松了点,等天晴了他来帮着加固。”

金湘媛喝了口茶,姜的辣从喉咙烧到胃里。

她望着院角的南瓜藤——昨晚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藤叶,此刻正挂着水珠,八个小南瓜在叶底晃啊晃,像八颗绿色的小太阳。

“康哥,”她突然说,“我们的民宿该添点乡土味儿。”

康胜业转头看她,晨光里她眼尾的泪痣泛着淡红:“王婶家的蛋炒饭,我上次听李叔说,用的是山泉水焖的饭,鸡蛋要搅二十下才下锅。”他摸出手机翻相册,“上次拍过她炒的照片,客人留言说‘比城里米其林还香’。”

“那我们今天去学?”金湘媛的眼睛亮起来,像暴雨后突然放晴的天。

王婶家的土灶飘着柴火气时,已经是下午了。

王婶系着靛蓝围裙,正往铁锅里倒菜籽油:“油要烧到起青烟,米才香。”她转头看见金湘媛凑过来,笑出满脸褶子,“媛丫头离远点,别溅着油。”康胜业在旁边剥葱,手忙脚乱把葱叶掉进装鸡蛋的碗里,被王婶敲了下手背:“洗过手没?这葱要切细,像你这样粗拉拉的,能叫蛋炒饭?”

金湘媛学得认真,拿个小本子记步骤:“隔夜饭要摊开吹凉”、“鸡蛋加半勺清水更嫩”、“盐要最后放”。

康胜业负责递锅铲、擦灶台,偶尔偷偷尝口生米,被王婶发现了就嘿嘿笑。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王婶的银发上,照在金湘媛的笔记本上,照在康胜业沾着面粉的袖口上——这场景像一张老照片,边角都泛着暖黄。

第一盘蛋炒饭出锅时,油星子还在锅里蹦跶。

康胜业铲了一勺,吹凉了递到金湘媛嘴边:“尝尝。”她咬了一口,米香混着蛋香在嘴里炸开,还有点葱的甜。

“比上次在镇里吃的还香。”她眼睛弯成月牙,“王婶,你这手艺能开培训班了。”

王婶往灶里添了把柴:“这算啥,明早我熬点南瓜粥,配着蛋炒饭吃,那才叫绝。”她瞥了眼窗外的天色,“不过你们得早点来,南瓜要挑老的,我明儿早起去菜地里摘。”

暮色漫进院子时,两人提着王婶硬塞的半袋大米往回走。

金湘媛捧着装蛋炒饭的玻璃饭盒,温度透过掌心往心里钻。

康胜业走在前面,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她望着那影子,突然想起昨晚他在她手心写的“永远”——那三个字当时被雨声盖了,可现在,被蛋炒饭的香裹着,被晚风托着,正一点一点往她心里落。

“明早几点去王婶家?”她问。

康胜业转头,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面粉:“五点?赶在太阳出来前,说不定能摘到带露水的南瓜。”

远处的峰林被染成橘红色,像被谁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

金湘媛望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所谓“永远”,大概就是这样的——有明天的雨要防,有明早的南瓜要摘,有王婶的南瓜粥要学,还有,眼前这个人,会一直陪她数着日子,把每个今天,都过成明天的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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