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彻底消失在村道的尽头,连卷起的尘土都平息下来,穆南嘉才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长长地、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那感觉,仿佛送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精。

“呼——!总算走了!”她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拉着夏若星像两尊门神一样杵在大门口,对着空荡荡的村道做了个鬼脸,“真是的,一个两个,看着就眼晕!”

虽然那两个男人(穆翊珩和程隐)总让她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像蒙了层纱的旧照片,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对那个假模假式的“小七”姑娘的强烈嫌弃!那眼神躲闪、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看得穆南嘉手痒痒,真想上去给她两下子!不为别的,纯粹是……看!她!不!顺!眼!

“咕噜噜噜~~~”

一阵响亮又绵长的腹鸣声,不合时宜地从旁边的小人儿肚子里传出来,瞬间打破了穆南嘉的“义愤填膺”。

穆南嘉低头,对上夏若星捂着肚子、可怜巴巴望过来的大眼睛,瞬间心软成一汪水。

“哎哟,我们家小星星这是饿得肚子唱大戏啦?”她笑着揉了揉夏若星毛茸茸的脑袋,“等着!姐姐这就给你露一手,做顿好吃的!”

“姐姐?”夏若星眨巴着大眼睛,小脸上写满了纯真无邪的……怀疑,“你……你会做饭吗?”上次姐姐说要帮忙择菜,结果差点把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全混一起了。

“嘿!小丫头片子,看不起谁呢!”穆南嘉一听,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骄傲地一挺胸脯,下巴扬得老高,仿佛要戳破天,“姐姐我虽然不是什么御厨传人,但好歹也是……呃,新西方烹饪学校出来的优秀毕业生!理论知识杠杠滴!”

“哇!”夏若星瞬间被这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名头唬住了,大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新西方!好厉害!那姐姐,你要做什么好吃的呀?”她已经开始想象香喷喷的饭菜了。

“额……”穆南嘉高涨的自信被这具体问题戳得稍微漏了点气,但输人不输阵!她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保密!但保证是让你吃了还想吃、回味无穷的绝世美味!走着!”她牵起夏若星充满信任的小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一种“征服厨房”的迷之自信,一头扎进了那间刚刚经历过“苦艾茶”风波的灶房。

不多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伴随着锅碗瓢盆稀里哗啦落地的声音,整个夏家的屋顶仿佛都跟着抖了三抖!惊得院外树上的老鸦都扑棱着翅膀“嘎嘎”乱叫着逃窜!

浓烈的黑烟滚滚涌出灶房的门窗!

又过了好半晌,灶房那扇被熏得黢黑的小门才“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从头到脚都裹着一层厚厚黑灰、头发炸得像鸡窝、脸上只剩两个眼白在骨碌碌转的“煤球”,艰难地端着一个同样黑黢黢的搪瓷碗,一步一咳嗽地挪了出来。碗里盛着一坨……难以名状的、散发着焦糊与诡异气味的、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

穆南嘉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院子中央的小木桌上,和同样被爆炸声惊得跑出来、此刻正双手撑着桌子、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夏若星,大眼瞪小眼。

“……”穆南嘉。

“……”夏若星。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灶房里残余的烟尘还在袅袅飘散,以及那碗不明物体散发出的、极具冲击力的“香气”。

“姐……姐姐,”夏若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手指着那碗黑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我能问一下,你这……做的……是什么……好吃的呀?”她努力回想姐姐说的“绝世美味”。

穆南嘉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结果越抹越黑,只露出一口白牙,尴尬地嘿嘿一笑,眼神飘忽:“那个……如果我说,这是我精心烹制的……清、炒、小、白、菜……你信吗?”

夏若星看着那碗宛如从地狱岩浆里捞出来的“小白菜”,小嘴张成了“O”型,沉默了三秒,然后用力地点点头,眼神无比真挚:“信!姐姐说什么我都信!只是……”她小巧的鼻子使劲嗅了嗅,小脸皱成一团,“姐姐,为什么我闻到了一股……好浓好浓的糊味……还有……还有……像是房子烧着了的那种烟味?”

穆南嘉:“……”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也跟着嗅了嗅……

“哎呦我去!我嘞个豆!!”穆南嘉猛地一拍脑门(拍起一片黑灰),终于后知后觉地惨叫起来,“光顾着抢救‘小白菜’了!我忘了灶膛里的火还没灭透啊啊啊——!!!”

就在这兵荒马乱之际——

“小七!南嘉!星星!你们没事吧?!”

“天老爷!这是咋了?!”

夏铁柱和翠云夫妇满载着从城里换回的油盐布匹,刚走到村口,就被自家方向那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吓得魂飞魄散!两人连背篓都顾不上卸,撒开腿就拼命往家跑!

“怎么了怎么了?出啥事了?!”夫妻俩气喘吁吁地冲进院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熊熊烈火,而是院门口两个灰头土脸、活像刚从煤窑里扒拉出来的小“煤球”,正排排坐在门槛上,眼神飘忽,一脸心虚。

穆南嘉缩了缩脖子,像只做错事的大猫,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那个……夏大哥,翠云姐……是……是我……做饭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把厨房点着了……”她越说声音越小,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夏氏夫妇瞬间石化的表情,又赶紧补充道,“但是!问题真的不太大!就……就厨房那一间屋子……英勇就义了……其他地方都好好的!真的!”

夏铁柱和翠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僵硬地抬起头——

只见原本还算齐整的灶房,此刻门窗焦黑,屋顶被熏得黢黑一片,几根焦糊的房梁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袅袅青烟还在不屈不挠地从各个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来……整个场面,活像刚被雷劈过,又像是被一群愤怒的野猪拱过!

“……”夏铁柱。

“……”翠云。

夫妻俩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当场表演个原地昏厥!

夏铁柱扶着门框,翠云捂着心口,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心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他们突然深刻地怀疑起人生——当初在路边好心捡回来的这个姑娘,到底是上天赐给他们家的福星……还是专门派来拆房子的克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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